☆、浮生六记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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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梅庵忆语 【清】
冒襄（辟疆）
生于昵，昵则无所饰。缘饰著，天鲜有真可者矣。矧（况且）屋屏，贮光阒彩，止凭雕心镂质之文描摹想象，姑幻谱，神女传。近好事家复假篆声诗（乐曲），侈谈奇。遂使西施、夷光、文君、洪度，阁中有之，此亦闺秀之奇冤，而啖名之恶习已。
亡妾董氏，原名，字小宛，复字青莲。籍秦淮，徙吴门（苏州），在风尘虽有名，非其本。倾盖矢从余入吾门，智慧才识，种种始。凡九年，外小，无忤无间。其佐余著书肥遁，佐余女，井臼，以及蒙难遘疾，莫履险如夷，茹苦若饴，为。今忽，余知姬而余也，但见余茕茕粥粥（知所措），视左右手罔措也，外小之，咸悲酸楚，以为可复得也。传其慧心隐行，闻者叹者，莫谓文义士难与争俦也。
余业为《哀辞》数千言哭之。格于声韵悉，复约略纪其概。每冥沉思姬之生，与偕姬九年光景，齐涌心塞眼。虽有梦之心，手莫能追述。区区泪笔，枯涩黯削，能自传其，何有于饰？矧姬之事，余始终本末，缘狎昵。余年已四十，须眉如戟。十五年，眉公先生（陈继儒，明末隐士）谓余：“视锦半臂碧纱笼”，笑瞠若，岂至今复效薄，子漫谱，以欺地？傥信余之者，因余以知姬之果异，赐之鸿文丽藻。余得藉手报姬。姬无恨，余生无恨。
己卯初夏，应试门（今南京），晤密之（方以智，字密之，明末思想家），云：“秦淮佳丽，近有成，年甚绮，才为时之冠。”余访之，则以厌薄纷华，挈家去金阊（苏州）矣。嗣第，游吴门，屡访之半塘，时遛洞返。名与姬颉顽者，有沙九畹、杨漪炤。予游两生间，独咫尺见姬。将归棹，重往冀见。姬秀且贤，劳余曰：“君数矣，予女幸在舍，薄醉未醒。”然稍，复，从兔径扶姬于曲栏，与余晤。面晕，缬眼流视，玉，神韵天然，懒慢语，余惊之。惜其倦，遂别归。此良晤之始也。时姬年十六。
庚辰夏（崇祯十三年），留滞影园，访姬。客从吴门，知姬去西子湖，兼往游黄山岳，遂果行（此句指董小宛与钱谦益同游黄山）。辛巳早，余省觐去衡岳，由浙路往，半塘讯姬，则仍滞黄山。许忠节公赴粤任，与余联舟行。偶，赴饮归，谓余曰：“此中有陈姬某（陈圆圆），擅梨园之胜，可见。”余佐忠节治舟数往返，始得之。其淡而韵，盈盈冉冉，椒茧时，背顾湘。真如孤鸾之在烟雾。是演弋腔（弋阳腔，始于明末）《梅》。以燕俗之剧，咿呀啁哳之调，乃之陈姬，如云岫，如珠在盘，令仙。漏四鼓，风雨忽作，必驾小舟去。余牵订再晤，答云：“光福梅如冷云万顷，子能越旦偕游否？则有半月淹也。”余迫省觐，告以敢迟留，故复云：“南岳归棹，当迟（等待）子于虎疁丛桂间，盖计其期，八月返也。”余别去，恰以观涛奉回。
至西湖，因家君调已破之襄阳（冒襄之冒起宗在张献忠破襄阳，被调任吏部侍郎），心绪如焚。讯陈姬，则已为窦、霍豪家掠去。闻之惨然。及抵阊门，涩舟胶，去浒关十五里，皆充斥可行。偶晤友，语次有“佳难再得”之叹。友云：“子误矣！以劫去者，赝某也。某之匿，去此甚迩，与子偕往。”至果得见，又如芳兰之在幽谷也。相视而笑曰：“子至矣，子非雨夜舟中订芳约者耶？曩子殷勤，以遽获订再晤。今几入虎，得脱，重晤子，真天幸也。
居甚僻，复斋，茗碗炉，留子倾倒于明月桂影之，且有所商。”余以老在舟，缘江楚多梗，率健百余护行，皆住河，矍矍返。甫黄昏而械震耳，声如在余舟旁，亟星驰回。则中贵争持河，与兵斗，解之始去。自此余复登岸。越旦，则姬淡妆至，谒吾太恭（四品官之的封号），见仍坚订其家。乃是晚，舟仍中梗，乘月往，相见，卒然曰：“余此脱樊笼，择事之，终可托者，无君右。适见太恭，如覆云，如饮甘，真得所天（辈）。子毋辞。”余笑曰：“天无此易易事，且严在兵，归，当弃子以殉。两子皆路梗中，无聊闲步耳。子言突至，余甚讶。即果尔，亦塞耳坚谢，无徒误子。”复宛转云：“君倘终弃，誓待君堂昼锦旋（用《旧唐书?张士贵传》载唐祖劝其“锦昼游”事）。”余答云：“若尔，当与子约。”惊喜申嘱，语絮絮悉记。即席作八绝句付之归。
归历秋冬，奔驰万状。至壬午仲（崇祯十五年），都门政府言路诸公（指京城中向朝廷言的官员），恤劳之劳，怜独子之苦，驰量移（因罪被贬至远方的官员，遇赦改迁至近就职，称“量移”）之耗。先报，余时正在毗陵，闻音如石去心。因吴门陈姬。盖残冬屡趣余，皆未及答。至则十复为窦、霍门客以去。先吴门有昵之者，集千哗劫之。家复为言挟诈，又惜数千金为贿，地方恐贻伊戚，劫复纳入。余至，怅惘无极，然以急严患难，负女子无憾也。
是晚壹郁，因与友觅舟去虎疁夜游。明，遣之襄阳，解维（解开缆绳，开船）归里。舟桥，见小楼立边。偶询游：“此何？何之居？”友以成馆对。余三年积念，喜。即舟相访。友阻云：“彼亦为家所惊，危病十有八。，鐍户（闭门）见客。”余强之，叩门至再三，始启户，灯阒如。宛转登楼，则药饵几榻。姬沉询何。余告以昔年曲栏醉晤。姬忆，泪曰：“曩君屡余，虽仅见，余恒背称君奇秀，为余惜共君盘桓。今三年矣，余新，见君忆，言犹在耳。今从何？”强起，揭帷帐审视余，且移灯留坐榻。谈有顷，余怜姬病，愿辞去。牵留之曰：“十有八，寝食俱废，沉沉若梦，惊安。今见君，觉神怡气旺。”旋命其家酒食，饮榻。姬辄酒，屡别屡留，使去。余告之曰：“明朝遣去襄阳，告家君量移喜耗，若宿卿，诘旦能报平安。俟发使行，宁少半刻也。”姬曰：“子诚殊异，敢留。”遂别。
越旦，楚使行，余亟还。友及仆从咸云：“姬昨仅面，倾盖拳切可负。”仍往言别。至则姬已妆成，凭楼凝睇。见余舟登岸，疾趋登舟。余述即行。姬曰：“装已成，随路相。”余却得却，阻忍阻，由浒关至梁溪、毗陵、阳羡、澄江，抵北固。越二十七，凡二十七辞，姬惟坚以从。登金山，誓江流曰：“妾此如江东，断复返吴门。”余绝，告以期迫科试，年以滞危疆，家事委弃，老定省俱违，今始归，经理切。且姬吴门责逋甚众，金陵落藉，亦费商量，仍归吴门，俟季夏应试，相约同赴金陵。秋试毕，第与否，始暇及此，此时，两妨无益。姬仍踌躇肯行。时五木（犹今骰子）在几，友戏云：“卿果终如愿，当掷得巧。”姬肃拜于船窗，祝毕，掷得“全六”，时同舟称异。余谓果属天成，仓卒臧，反偾乃事。如暂去，徐图之。得已，始掩面哭失声而别。余虽怜姬，然得归，如释重负。
才抵海陵，旋就试。至六月抵家，荆（冒襄结发之苏氏）对余云：“姬令其先已江云：‘姬返吴门，茹素，惟翘首听金陵偕行之约。’”闻言心异，以十金遣其去。曰：‘已怜其意而许之。但令静俟毕场事，无可耳。’”余荆相成相许之雅，遂践走使姬之约，竟赴金陵，俟场报姬。金桂月三五之辰，余方闱，姬猝到叶寓馆。盖望余耗至，孤挈妪，买舟自吴门江行。遇盗，舟匿芦苇中，柁损可行，炊烟遂断三。初八抵三山门，又恐扰余首场文思，复迟二始入，姬见余虽甚喜，述别百，茹素杜门，与江行风波盗贼惊状，则声俱凄，归逾固。时魏塘、云间、闽、豫诸同社，无姬之识，悯姬之诚，咸为赋诗作画以坚之。场事既竣，余妄意必第，自谓此当料理姬事，以报其志。讵十七忽传家君舟抵江，盖赴庆之调，自楚休致矣。
时已二载违养，冒兵生还，喜望外。遂及为姬商去留，竟从龙潭尾家君舟抵銮江。家君阅余文，谓余必第。复留之銮江候榜。姬从叶寓馆仍发舟追余，燕子矶阻风，几复罹测，重盘桓銮江舟中，七，乃榜发。余中副车（乡试的副榜贡生）。穷夜归里门，而姬哭相随，肯返。且悉姬吴门诸事，非手足所能了。责逋者（追债的）见其远，益多奢望。众狺狺，且严甫归，余复第意阻，万难即诣。舟抵郭外朴巢，遂冷面铁心，与姬决别。仍令姬归吴门，以厌责逋之意，而事可为也。
阳月州，谒师（举、贡生对举荐本试卷的同考官的尊称）郑公。时闽中刘行，自都门，与陈将军及同盟刘史饮舟中。适子自姬，云：姬归脱去时，此时尚方在。谓余速往图之，彼甘冻。刘行指余曰：“辟疆夙称风义，固如是负女子耶？”余云：“黄衫押衙，非君平、仙客所能自为。史举杯奋袂曰：“若以千金恣入，即于今往。”陈将军立贷数百金，行以【侵】数斤佐之。”讵谓史至吴门，善调，众哗决裂，逸去吴江。余复还里，及讯。姬孤维谷，难以收拾。虞山宗伯（即钱谦益）闻之，至半塘纳姬舟中。至荐绅，及市井，悉小，三为之区画立，索券盈尺，楼船张宴，与姬饯于虎疁，旋买舟至吾皋。至至月之望，薄暮侍家君饮于拙存堂。忽传姬抵河，接宗伯书，娓娓洒洒，始悉其状。且即驰书贵门生张祠部，立为落籍（恢复平民份）吴门，有琐，则周仪部终之。而南中则李宗宪旧为礼垣者与焉。越十月，愿始毕，然往返葛藤，则万斛心血所灌注而成也。（杜茶村曰：“是篇娓娓至数千言，浩浩，西起昆仑，东注溟渤。冲融窈窕，异派分支，千万状，横生。顿使《会真》《恨》等篇，黯然失。非辟疆莫能为此文，非姬莫能当此作，真千秋观矣。语云乎哉！”）
壬午清和晦，姬余至北固山，坚从渡江归里。余辞之。益哀切，肯行，舟泊江边。时西先生毕今梁寄余夏西洋布端，薄如蝉纱，洁比雪。以退为里，为姬制衫，减张丽华桂宫霓裳也。偕登金山，时四五龙舟冲波而，山中游数千，尾余两，指为神仙。绕山而行，凡两所止，则龙舟争赴，回环数匝去。呼询之，则驾舟者皆余去秋浙回官舫年（船工）也。劳以鹅酒，竟返舟，舟中宣瓷盂，盛樱珠数升共啖之。辨其为樱为也。江山之盛，照映时，至今谈者侈美。
秦淮中秋，四方同社（指复社）诸友姬为余辞盗贼风波之险，间关相从，因置酒叶阁。时在座为眉楼顾夫、寒秀斋李夫，皆与姬为至戚，美其属余，咸相庆。是新演《燕子笺》，曲。至霍华离，姬泣，顾、李亦泣。时才子佳，楼台烟，新声明月，俱足千古。至今思之，啻游仙枕梦幻也。銮江汪汝为园亭极盛，而江小园，收拾江山胜概。壬午鞠月之朔，汝为曾延予及姬于江梅亭子。江，拥象奔赴杯底。姬轰饮巨叵罗（古代酒杯），觞政明肃，时在座诸，皆颓唐溃逸。姬最温谨，是豪逸致，则余仅见。
乙酉（弘光元年，顺治二年），余奉及家眷，流寓盐官。半塘，则姬之旧寓，固宛然在也。姬有晓生，同沙九畹登舟访。见姬为余如意珠，而荆贤淑，相视复如。群美之，群妒之。同虎疁，与予指点旧游，重理事。吴门知姬者，咸称其俊识，得所归云。鸳鸯湖，烟雨楼。逶迤而东，则竹亭园半在湖。然环城四面，名园胜寺，渚层溪而潋滟者，皆湖也。游登烟雨楼，遂渭已其胜，知浩瀚幽渺之致，正在此。与姬曾为竟游，又共追忆钱塘江桐君、严濑，碧苍岩之胜。姬更云：新安山之逸，在枕灶间，足乐也。（杜茶村曰：“金山点，屹当匹练之中，胭六朝，染金陵之地。楼名烟雨，湖字鸳鸯，而二妙采真，披云撷秀。读之令步步仙。宁但两越天都，岚翠沾洒裾已也？”）
虞山宗伯姬抵吾皋，时余待家君饮于家园，仓卒敢告严君。又侍饮至四鼓，得散。荆待余归，先为洁治别室，帏帐、灯、器、饮食，无顷刻。酒阑见姬，姬云：“始至，止知何故见君。但见婢簇登岸，心窃怀疑，且恫骇。抵斯室，见无所备。旁询之，始叹主之贤，而益经岁之矢相从误也。”自此，姬扃别室，却管弦，洗铅华，学女，恒月余启户。耽享恬，谓骤万顷云，得憩清凉界，回视五载风尘，如梦如狱。居数月，于女无所妍巧，锦绣工鲜。巾裾，如虮无痕，可六幅，剪彩织字，缕金回文，各厌其技，针神针绝，无古已。
姬在别室四月，荆携之归。入门，吾太恭（四品官之的封号）与荆见而异之，加以殊眷。幼姑姊，珍重相。谓其德举止，均非常。而姬之侍左右，劳承旨，较婢有加无已。烹茗剥果，必手；开眉解意，爬背喻。当寒暑，折胶铄金时，必拱立座隅，强之坐饮食，旋坐旋饮食，旋起执役，拱立如初。余每课两文，称意，加夏楚（古代扑责之），姬必督之改削成章，庄书以，至夜懈。越九年，与荆无言枘凿。至于视众御，慈让遑，咸其惠。余入应酬之费，与荆用金错、泉布（两者皆古货币名），皆姬手。姬私铢两，积蓄，制粟钗钿。能弥留，元旦次，必见老，始瞑目。而之外，金珠紫却之，以殉。洵称异。（杜茶村曰：“断断是再。毫苟，丝挂。诚然而，诚然而往。吾以比之董永、织女，薛嵩、线。”）
余数年，裒集《四唐诗》。购全集，类逸事，集众评，列与年为次第，每集加评选，广搜遗失，成代观。初、盛稍有次第，中、晚有名无集，有集全，并名、集俱未见者甚夥。《品汇》六百家太略耳。即《纪事本末》千余家，名姓稍存而诗。《全唐诗话》更觉寥寥，芝隅先生序《十二唐》，称豫章家，藏中、晚未刻集七百余种。孟津王师向余言：买灵许氏《全唐诗》数车载。即曩流寓盐官胡孝辕（胡震亨，海盐）职方（官名，掌舆图、军制、城隍、镇戍、简练、征讨之事）批阅唐诗。剞劂工费，需数千金。僻地无书可借，近复裹足牖，能游购之。以此经营搜索，殊费工。然每得帙，必加丹黄。书有涉此集者，皆录首简，付姬收贮。至编年论，准之《唐书》。姬终佐余稽查抄写，心商订，永终夜，相对忘言。阅诗无所解，而又慧解以解之。好熟读《楚辞》、少陵、义山、王建、蕊夫、王圭三家宫词。等之书，周回座右。午夜衾枕间，犹拥数十家唐诗而卧。今秘阁尘封，余忍启。将此志，谁克与终？付之叹而已！
犹忆岁，余读《东汉》至陈仲举、范、郭诸传，为之几。姬解其始末，发平之，而妙持平之议，堪作则史论。乙酉，客盐官，尝向诸友借书读之。凡有奇僻，命姬手抄。姬于事涉闺阁者，则另录帙。归与姬遍搜诸书，续成之，名曰《奁》。其书之瑰异秘，凡古女子自至踵，以及食器、亭台歌舞、针神才藻，及鱼，即草木之无者，稍涉有，皆归丽。今字笺，类分条析，俱在奁中。客顾夫远，向姬借阅此书，与龚奉常（龚鼎孳，字孝升，官为奉常）极赞其妙，促绣梓之。余即当忍为之校讎鸠工，以终姬志。
姬初入吾家，见董文（董其昌，谥文）为余书《月赋》，仿钟繇笔意者，酷临摹。嗣遍觅钟太傅诸帖学之。阅《戎辂表》，称关帝君为贼将，遂废钟，学《曹娥碑》。写数千字，讹落。余凡有选摘，立抄成帙，或史或诗，或遗事妙句，皆以姬为绀珠（传唐开元间宰相张说有科绀珠，见此珠，即记事忘）。又尝代余书小楷扇，存戚友。而荆米盐琐，以及外入，无各登手记，毫发无遗。其心专，即吾辈好学鲜及也。（杜茶村曰：“闺秀较书鉴赏，唐有薛涛，宋有李易安。涛风尘老丑，易安失匪。终为风雅之玷。宛君才藻，益见芳贞。而真嗜殊好，本之天。方之家女史何愧？”）
姬于吴门曾学画未成，能作小丛寒树，笔墨楚楚，时于几砚辄自图写，故于古今绘事，别有殊好。偶得卷小轴与笥中旧珍，时时展置。流离时宁委奁，而以书画载自随。末裁装潢，独存纸绢，犹得免焉。则书画之厄，而姬之嗜好，真且至矣。
姬能饮，自入吾门，见余量胜蕉叶（种酒杯，杯），遂罢饮，每晚侍荆数杯而已。而嗜茶与余同。又同嗜芥片（茶名，产于浙江）。每岁半塘顾子兼择最者缄寄，有片甲蝉翼之异。文烟，小鼎泉，必手自吹涤。余每诵左思《女诗》“吹嘘对鼎【钅+厉】”之句，姬为解颐。至“沸看蟹目鱼鳞，传瓷选月云魄。”为绝。每月，静试对尝，碧沈泛，真如木兰沾，瑶草临波，备极卢陆之致。东坡云：“分无玉碗捧蛾眉。”余生清福，九年占，九年折矣！
